楚沐華在牢獄裏等了很久，也不知是什麽時辰，與木寧偎靠在一起睡著了，門檻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

徐京耀穿著官服出現在眼前，身邊還有一拔衙役，個個威風凜凜，氣勢十足。

木寧扶著楚沐華站起來，並且將她護在前面，質問徐京耀道：“徐大人好威風，是來請我家小姐出去的嗎？”

楚沐華擡起眼望向徐京耀，一年的時間改變許多東西，唯獨他與記憶中冷血暴虐的一樣。正因為他的縱容與徇私枉法，夏菊才被逼瘋命喪黃泉。

這樣的父親，才會有徐思敏這樣的兒子與李小婉那樣的媳婦。

楚沐華的目光如一潭幽深的湖水，表面上平靜無波，暗地裏驚濤駭浪。

徐京耀的目光老辣狠毒，虛情假意笑道：“來人，將楚三小姐帶出來，本官要開堂審訊。”

半夜三更開庭審訊？

楚沐華眉頭一蹙，摸不準徐京耀打得什麽算盤，還有，他稱自己為楚三小姐，而不是元敏郡主。

木寧惱了，罵道：“開堂審訊，這都什麽時辰了，你是故意耍我家小姐的嗎？還有，我家小姐是皇上冊封的元敏郡主，你一沒審訊，二沒定罪，憑什麽將我們關押在這裏！”

楚沐華沖木寧搖搖頭，示意她爭這些沒用的。

鐵檻門咣咣的一聲打開了，徐京耀讓到一邊，對著楚沐華笑道：“楚三小姐，請吧。”

楚沐華抿了抿泛白的嘴唇，拉住掙紮的木寧，緩步向外走去。

公堂之上，衙役執杖立於兩旁，徐京耀重重地拍了一下案板，大聲說道：“傳楚沐華上堂審詢！”

楚沐華領著木寧大步走來，她見慣了這種陣勢還好一些，木寧卻感到局促不安，咬著嘴唇。

“楚沐華見過徐大人，不知大人深夜審訊所謂何事？”楚沐華站定，面臨不危道。

徐京耀重重拍了一下案板，冷聲道：“楚沐華，有人指證你買兇拿人，那個叫阿蘿的女子，與你有何緣故，你又為何使人將她殺害？你速速招來，本官可免去你的受刑。”

果然-

“順天府應該改名做冤屈府。”楚沐華冷冷地笑道。

半夜審詢是想趁人在夜間的精神狀態最差，防備心不足之下，屈打成招。

這一招楚沐華也用過，在對付采萍時就奏效了。

徐京耀也笑道：“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。在這裏，你就是楚沐華，並不是什麽郡主。本官知道你嘴硬，剛才有人來報案，說你雇兇殺人，來人，把人傳上來。”

“還有，見到本官為何不跪！”他又吆喝道。

木寧火大，撲上來道：“你這狗-”話還沒說完，就被楚沐華捂住嘴唇。

楚沐華喝止道：“木寧，不得胡鬧。跪就跪吧，大丈夫膝下有黃金，要說了，我跪拜的可不是徐大人，而是這高堂之上的王法。”

徐京耀冷眼觀旁，心裏卻是得意極了。

從門外走進來一個人，楚沐華與木寧一看，木寧率先喊道：“是你！”

男人跪拜在地，對著徐京耀恭敬道：“小人張大方見過府伊大人。”

他正是阿蘿的丈夫張屠宰，青靈拿五十兩替阿蘿贖身的人。

徐京耀問他與死者阿蘿是何和關系。

張屠宰假惺惺地抹了把淚道：“小人是阿蘿的丈夫，阿蘿就是被她帶走的，還被她害死了，大人，你要還小人一個公道啊！”

徐京耀拍了一下案板，反問楚沐華道：“楚沐華，他說的話可屬實？”

楚沐華垂下頭，輕笑道：“是，也不是。”看到徐京耀不明所以，又說道：“第一，此人的口供有假，帶走阿蘿的人是我的婢女。我從頭到尾都呆在馬車裏，當日的老百姓皆可為證。他一上來就指證我，說明他是受人所托，專奔我而來的。第二點，你憑什麽說阿蘿是我害死的。你親眼所見，還是你想故意誣蔑我的清白。”

楚沐華口若懸河，機智地將張屠宰問個啞口無語，他張著嘴巴，目光閃爍地望向堂上的徐京耀。

真是個蠢貨，徐京耀不得不為張屠宰善了道：“也許他早就見過您，也知道那些丫頭是你的人。”

這話提醒了張屠宰，他忙指向木寧道：“對對，當日她也在場，楚家小姐出診時我見過一面，自然認出你了。”

楚沐華針鋒相對道：“請問你在何處見過我？僅憑一面之緣，就能毫不猶豫認出我，可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。”

張屠宰躲躲閃閃，頭不自然地垂了垂。

楚沐華轉望向徐京耀道：“阿蘿是他用五兩銀子買回來的妾侍，因為長期飽受折磨，我可憐她，把她帶回楚府。可她本性貪婪，意圖不軌迷惑我的父親，我與母親一氣之下將她攆出楚府，這就是事情的經過。至於她被殺害的事，我也是順天府的人告訴我，才得知的。”

張屠宰臉一紅，叫嚷道：“誰說我虐待她了，你不要睜眼說瞎話，我疼她還來不及呢，她逃跑我才去追她，要不是你多管閑事帶她走，她就不會死，都是你的錯。你把阿蘿還給我！”

楚沐華冷聲道：“你對阿蘿怎麽樣，隨便問個街坊便能知道。阿蘿不是我殺的，你不要冤枉好人，真相如何，你應該找徐大人。”

徐京耀看張屠宰粗魯不善言辭，便讓人帶下去，又傳了一個男人上來。

男人高高瘦瘦耷著腦袋，楚沐華覺得面熟，木寧倒先叫起來道：“他是大老爺的跑腿李展生，我見過他。”

楚沐華的心猛地一緊。

李展生跪倒在地上，徐京耀問道：“李展生，我且問你，你可認得眼前兩人？”

李展生面無表情道：“小人認得，她是楚府三小姐，丫頭木寧。”

徐京耀捋了捋胡子，又問道：“今日你前來自首，說三小姐主使你去殺掉那個叫阿蘿的女子，可有此事？”

李展生頓了頓答道：“是的。是三小姐給了我一百兩銀子，讓我帶阿蘿到郊區並且將其殺害。”

他的話說完，木寧就如護犢的母獅子，跑過來揪住李展生的衣領，挑著眉問道：“李展生，你為什麽要諂害我家小姐，小姐又沒有做對不住你的事情，你有沒有良心啊！混蛋！阿蘿不是小姐殺的，我可以對天發誓！”

李展生冷著臉道：“阿蘿急著想擺脫苦生活，一心想著傍上楚家老爺，不想計劃敗露，三小姐要趕阿蘿出府還說了難聽的話，阿蘿當著太太的面子，咒罵三小姐是個賤人。三小姐一向高高在上，身份尊貴著，容不得阿蘿損她半分臉面，便讓我帶走阿蘿，並且帶到郊區殺害。”

霎時，楚沐華臉色一青，不敢置信地看著他。他是怎麽得知的她與阿蘿的對話？當時金氏房裏就只有幾個人，除去她與身邊的木寧青靈，就只有金氏與周嬤嬤。難道，是金氏？

木寧的臉色也變得不淡定，焦躁地望著李展生道：“你，你胡說，小姐才沒有主使你去殺阿蘿。你誣蔑人！”

楚沐華昂起下巴，盯著他問道：“你說是我主使你去殺阿蘿，僅憑這些話，就能作為證據嗎？還有，如果你真的殺人，你也落不得好下場。你為什麽要陷害我？”

李展生冷笑道：“憑著幾句話，當然不能定你的罪。可我有別的證據，我還知道你非殺阿蘿不可的原因。因為，她對你下了迷藥，你已經不是處子之身。”

這話一出，全場嘩然，就連徐京耀也驚得從座位上彈起來，臉上帶著驚喜與駭然。

真是如此，皇上定不會再保楚沐華性命，那麽-

徐京耀的眼神變得狂熱不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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